阁楼上的精灵

精灵谷
黄昏时天气很好，地面经过太阳一天的烤晒，热气流正往上升，这正是飞行的好时机。鹳鸟队伍平稳而轻松地朝前飞。
鹳鸟们歌唱：
我们飞，飞越千山和万水，
我们飞，飞越千山和万水……
如果空气里有果香，
石上布满青苔，
我们就停下来，
在高树上筑巢。
我们飞，飞越千山和万水，
我们飞，飞越千山和万水……
如果空气里有青草的气味，
山涧里的小溪从没照过影子，
我们就停下来，
在高树上筑巢。
突然，大风迎面吹来，撕扯着鹳鸟们的翅膀。
“奇怪，好好的，怎么突然变天了？”鹳鸟妈妈说。
大风吼叫着，里面还夹杂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将他们全扔下去，诅咒他们，诅咒他们！”
“这是幽灵的声音！”精灵奶奶说，“他们想阻止我们，不让我们去精灵谷。”
精灵奶奶说得没错，大家确实是碰上幽灵了。幽灵全身裹在厚厚的黑斗篷里，脸上只露出一双冷酷的眼睛和一张唇色苍白的嘴。幽灵舞动斗篷，掀起阵阵狂风。
鹳鸟妈妈毫不慌乱，招呼着：“大家快飞，用力扇动翅膀，往高处飞！我们一定会冲破这一阵狂风！”
习惯飞行的鹳鸟们都懂得一个道理：飞得快比飞得慢容易，飞得高比飞得低容易。无论天空如何阴云密布，狂风大作，甚至电闪雷鸣，大雨倾盆，只要你能展翅高飞，就会发现：云层的上面，依然是阳光灿烂，依然有蓝天白云。
鹳鸟们怀着必胜的信念，扇动翅膀。虽然狂风带来了巨大阻力，但他们排成整齐的方阵，飞，飞，不停地飞！终于，他们越飞越高，越飞越平稳。在高空中，他们再一次看见了火一样燃烧的夕阳，看见了满天金红的晚霞。当他们低头往下看时，原来那股巨大的狂风，看上去不过是一朵小小的黑蘑菇。
不知过了多久，裸露的荒山换成了青翠的树林，遍布乱石的河谷变成了清澈的溪流，一块块淡绿和深绿的草甸从河滩一直延伸向山坡。
青山环抱之中，一片白色的湖像一面镜子一样，平静地躺在那儿。夕阳的红光洒满湖面，微风起处，波光粼粼，像有万千块金子铺上湖面。
“瞧，这就是……我们的家！我们到家了！”精灵奶奶说。
鹳鸟们平展双翼，从空中滑落到湖边的沙滩上。山谷里久久回响着精灵和鹳鸟们的欢声笑语。
湖边的山坡上，有一栋守林人住过的木屋，现在空空的，没有人住。木屋里有一个宽大的阁楼，阁楼上堆着守林人留下的手套、棉帽、套鞋、炊壶、水桶、脸盆、木箱和衣橱等日常用的东西。
精灵奶奶说：“大家瞧，虽然阁楼不同，但阁楼里堆放的东西却大同小异，大家还是根据自己原来的居住习惯，自由挑选住处吧。”
于是，皮靴兄弟住在套鞋里，眼镜先生以前住在笔筒里，这儿虽然没有笔筒，但有一张带抽屉的书桌，眼镜先生就住在书桌抽屉里了。
精灵奶奶原来住的是一辆小摇车，这儿没有小摇车，但守林人的大棉帽没人住，精灵奶奶就把大棉帽翻过来，扣在眼镜先生的书桌上，用小剪子在棉帽上开了一扇门，一个不错的“精灵之家”就建成了，精灵奶奶住在里面，觉得非常舒服。
守林人的旧衣橱很宽大，有两层。第一层，根据精灵奶奶的提议，作为大家的公共图书馆，带来的书都放进去，眼镜先生和皮靴兄弟又做了许多小桌子小椅子放在里面，让大家看书学习时使用。第二层，放着烟斗爷爷留下来的积木房子、捕蝴蝶网和烟斗，还放着精灵奶奶带来的文具盒。
“这是一个纪念馆。”精灵奶奶说，“为了纪念曾经的美好时光。”
黑蜘蛛依然住在积木房子的烟囱旁，因为除那个地方之外，她哪儿也不愿意住。黑蜘蛛一直不能忘记烟斗爷爷。她愿意永远守护着烟斗爷爷留下的东西。于是，黑蜘蛛就住在了这个纪念馆里。
不只精灵们找到了理想的家园，“鼠拉夫”们对这个地方也特别满意。林子里遍地都是野菜和蘑菇，树上还结了数不清的野果，只要小老鼠朝树枝轻轻踢一脚，成熟的果实就像雨点似的掉下来。
鼠姑娘们在林子里捉迷藏、采蘑菇、捡栗子，中年老鼠和老鼠小伙在林子里一边散步，一边聊天。

“这儿就是我曾经梦想过的天堂！”大个子老鼠说。
“这儿也是我们曾经梦想过的天堂！”其他老鼠小伙说。
“我们也该走了。”鹳鸟妈妈完成了任务，长舒了一口气，“你们找到了家，我们也要去找我们的家了，我们要去亚尔萨斯！”
“我自己飞到亚尔萨斯去！你们瞧，我会飞了！”小鹳鸟扑动翅膀，伸长脖颈，真的飞了起来，但他的羽翼还不够丰满，只飞了不到一米，就跌下来了。
“我能飞，我真的能飞，你们瞧！”小鹳鸟不泄气，又鼓动翅膀飞起来。这次，他飞得比上次远了一些，但还是跌了下来。
小鹳鸟再一次鼓动翅膀，朝前飞……
鹳鸟妈妈飞上前去，用强大的翅膀护卫着小鹳鸟，陪伴着他往前飞。
鹳鸟们沿着清亮的山涧溪流向前飞去。溪流奔出山涧，汇入大河，流向开阔的平原和无边的大海。海的那边也许就是美丽的亚尔萨斯，那儿遍布沼泽河湖，那儿生长着高大的松树和老橡树，那儿还有安静的教堂、古老的风车和友善的人民。
飞翔的鹳鸟群中，那只红嘴鹳鸟的脖子上围着一条亮闪闪的围巾。同伴们都跟他打趣：
“嗨，多漂亮的围巾呀，是定情礼物吗？”
“别开玩笑了。”红嘴鹳鸟不好意思地说，“这代表友情。”
“手艺不错，我也希望有这么一条！”一只黑嘴鹳鸟羡慕地说。
“那得看你的运气了，不是所有的黑蜘蛛都有这么好的手艺，都这么聪明漂亮！”红嘴鹳鸟得意地说。
精灵们站在湖边的沙滩上，一直望着天空，目送着鹳鸟们离去，直到鹳鸟们完全看不见了，他们还是久久地望着天空。
“我会想念他的。”黑蜘蛛坐在屋顶上，喃喃地说。
“我们都会想他们的。”精灵奶奶想念这些友善的伙伴。
“你就不想我吗？我正想着你呢！”巫婆格里格也想念精灵奶奶。此刻，她居然站在精灵谷的入口，瘸着腿，跌跌撞撞地走过来，头上漂亮的帽子变得像烂抹布一样难看。
翻越九座山，走过九条河谷，对格里格来说，真不是件轻松的事儿。她的脚上磨起了无数个水泡，肚子也饿得咕咕直叫。
“你们谁来帮帮我？给我一点儿吃的，帮我把脚治好……”格里格说。
“巫婆做到你这份上，真是失败！”大个子老鼠说，“就算你不能像鹳鸟那样飞，难道不会骑飞行扫帚，或者乘飞毯吗？而且巫婆只要一挥魔棒，什么都能变出来，谁听说过巫婆还会饿肚子呢？”
“她是世界上最天真的巫婆，”精灵奶奶说，“来吧，大家帮帮她！大个子老鼠，你去跟你的同胞们要点吃的来喂她，像她这样的巨人，单靠我们的露珠是没法活命的。皮靴兄弟，你们去山坡上采点草药，替格里格敷伤口……”
在传说中，巫婆是非常喜欢吃老鼠的，但大多数老鼠还是非常富有同情心，这不—大个子老鼠给巫婆格里格送来了200颗松籽、150颗栗子、100颗野酸枣和50颗新鲜的野山梨。
格里格把这些东西一把塞进嘴里，连嚼也没嚼就吞下去了。
“你这样狼吞虎咽，头上会长出酸枣树、山梨树、松树和栗树来的！”鼠拉夫们警告格里格。
“那样也不错呢。春天，你的头上鲜花盛开；秋天，你的头上硕果累累；从此之后，你既漂亮，又不用担心饿肚子，想吃什么，一伸手就能吃到！”精灵奶奶说。
“这简直跟梦一样！”格里格高兴得跳起来，“哎哟！”这一跳，她才又记起自己的脚上满是水泡，疼得厉害。
格里格躺在草地上，让精灵奶奶替她敷上草药，满怀希望地等待头上长出栗树苗、梨树苗、酸枣树苗和松树苗来。
一连等了七天，还是不见有树苗长出来，头顶上连一点动静都没有。格里格不耐烦了：
“我不等什么树苗了！现在，我要执行我的计划，实现我的梦想！”
“咚，咚，咚……”格里格像一辆坦克似的开进守林人的木屋，震得木屋“吱嘎吱嘎”响，她对着阁楼吼叫道：
“精灵奶奶，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作为一个300多岁的精灵，你要信守诺言！”
精灵奶奶从楼梯上走下来，用清澈的蓝色眼睛看着巫婆格里格。
“你说过要把自己煮成汤给我喝的，还记得吧？你还说要多添几把柴！”
“当然记得。”精灵奶奶叹了口气，“只是……要我自己添柴，自己把自己煮成汤，是办不到的。恐怕你得亲自动手才行！”

阁楼上的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