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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尔住在一座公寓的18层。 秋天到了,从窗户望出去,法国梧桐的叶子开始发黄,变成金色。偶有落叶,飘然而下,划过一条弯弯曲曲的轨迹,轻轻地躺倒在草地上,无声无息,仿佛那就是它最后的归宿。 “那个树叶死了吗?”尼尔若有所思,自言自语似的,没头没脑地问道。 “应该是吧?”我模棱两可地回答。 “没有,”尼尔的语气十分肯定,“它的许多细胞仍然在工作。”说着,缓缓地回到了沙发上,慢慢地坐下,抬起头来望着我,“一般人们都认为,死与活是绝然不同,天壤之别,泾渭分明,混淆不得,实际并非如此。” “噢?”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说,生与死之间并没有一个明显的界限?” “不!”尼尔笑着摇了摇头,“我是说,从生到死,有一个过渡的过程。例如,树叶从树上掉下来,说明它作为一个树叶的功能已经结束,但它并没有立即死掉,只有到所有的细胞都干枯之后,才真正结束了树叶的生命。同样,人即使心脏停止了跳动,有一些细胞也还会活一阵子。直到所有的细胞都停止了工作,人的生命才算真正结束。” 我觉得有点悲凉,赶紧转换话题,故意反其道而行之,笑着问道:“那么,从死到生呢?从死到生是否也有一个过渡的过程?” “当然!”尼尔身子一挺,严肃地说,“从非生命的物质到生命的诞生,同样也是逐渐过渡的。” “你是说,先有了蛋白质,然后才有了生命?”我问道。 “不!”尼尔急忙解释说,“构成生命最基本的物质,是蛋白质和核酸。而且,和蛋白质相比,核酸应该更加重要,它储存着生命的全部信息,也就是所谓的遗传密码。” “我知道,”我说,接着问道,“正如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争论一样,核酸和蛋白质,谁先产生出来的呢?” “就鸡和蛋来说,”尼尔诙谐地笑了笑,“当然应该是先有鸡,后有蛋。因为蛋是鸡生出来的,没有鸡怎么会有蛋呢?但是,”他的神情严肃起来,皱着眉头说,“就核酸和蛋白质而言,却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我猜想,”尼尔停顿了一会儿,深思熟虑似的,“在原始的海洋大锅汤里,核酸和蛋白质很可能是各自独立形成的。偶然碰在了一起,便构成了最初的生命,或者说是半生命。” “什么是半生命?”我追问道,“怎么会有半生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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