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布满花纹,蓝里透黄。大伙管她叫“蓝花”。
这时蓝花蛇孤寂地盘踞在一片草丛间。
草丛青青,碧波起伏,间或夹着几朵野山花。葱茏茂密的银杏树,挺拔耸立,别具特色。然而,蓝花对这美景却无心一顾。她心里凄凉着哪。
突然,草丛间沙沙响。一个赤褐色的物体移动过来,由远而近,由小变大。蓝花警惕地抬起头,伸出火红的舌头,盯视着来者。一只毛茸茸的脚爪踩在野花瓣上,踩在青草坪上,踩在蓝花的身旁。蓝花感受到一种莫大的威胁,她一个跳跃,细长身子如同一根绳索,套在来者的脚爪上,脚肚上,以及那腿肚上面的圆滚滚的躯体上。
“哦!你是⋯⋯狐狸!”蓝花终于辨认出来了。
“啊!你是⋯⋯花蛇!”狐狸也辨认出来了。
蓝花气得呼呼喘粗气。狐狸,她的宿敌,曾几何时,狐狸攻击过她的石洞,使她不得安宁,眼下她要狠狠咬他一口,以作复仇。但她的嘴巴张开了,却无力合上。她的脑袋渐渐地耷拉下来。她的身子变得瘫软,从未有过的瘫软。她未生病,却比生了一场大病还要糟透。腮边的毒囊干瘪了,紧贴在额头两侧的囊皮仿佛成了两块膏药。这如同将军失去了盔甲,士兵失去了刀朝,无以对敌。她彻底丧失了战斗力。
“你咬啊!咬啊!”狐狸发现了蓝花的窘态,既觉庆幸,又感惊异。他被毒蛇缠住,本以为必死无疑,可眼下未见她有进一步行动,其间必有蹊跷。
于是大声说:“你敢咬我一根毫毛吗?我马上把你撕成两半!”这话决不是威胁。狐狸确有战胜毒蛇的本领。当然,毒蛇也曾用自己无比厉害的毒液注倒过狐狸。这会儿,蓝花权衡自己的力量,顿时灰心丧志。 她遂放弃殴斗,松开对狐狸的缠绕,转身于草丛中。
狐狸如释重负,抖一下身子,前脚撑地,后腿蜷曲,朝一块石崖上蹲下,仇视地又是试探地说:“蛇小姐,看来今天是你的大难之日咧。但我老狐决不趁机发难,跟你过不去。人家说我老狐狡猾,其实我一生老实。试想,你若是碰上人,他们会像我一样放过你吗?”
蓝花痛苦得几乎流出泪来——如果她有泪的话。确实,人,太可怕了。
那是昨天的事吧,蓝花在草丛间游玩,突然发现一个像碗口粗的“直立”行走的物体移动过来,上面有许多黑红花斑,很像自己的同类。于是她亲昵地游动过去,这才发现那不是同类,而是人。蓦然间,一只密织的网兜压下来,罩住了她的脑袋,使她动弹不得。跟着一根细棍子似的玻璃筒,上面装着一个针尖,插进她两侧的皮囊里,将里面的液汁吸了个精光。这使蓝花疲惫不堪,头晕目眩,昏死过去。
不过奇怪的是,当她苏醒过来时,那人不见了,网兜也不见了。她弄不明白,那人为什么突然行动而又悄然撤离?
“你知道吗?那人穿的是用蛇皮制作的皮靴皮套,连脚掌、腿肚都套住了。是在迷惑你哪,所以你会糊里糊涂地游动过去。”狐狸眉毛一拧,显出他的多识和狡黠。“当时是我看见的。当那人转过身来向我走来时,我赶紧逃了。反正,人们对你和我都不怀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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