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流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来的人围成了厚厚的一圈人墙,争先恐后地目睹着什么。
杰里摇着尾巴钻进人群。
人群中央,趴着一个二十七、八岁穿西装的男人,他伏在地上,神情安详,像是睡着了。殷红的血从他身下渗透出来,有几注血像蚯蚓一般缓缓地朝各个方向爬行。这是一个英俊的小伙子,头发金黄,脸庞瘦削,棱角分明。
杰里感到说不出的惊愕:这个人不就是他自己吗?他怎么会横尸街头?
他死命向那具死尸挤过去。
“滚开!”
有人狠狠地朝他的脑门踢了一脚。
这一脚使杰里清醒,他的思绪像波涛一般起伏。
他死了。或者说,他不在自己的躯体里了。他变成了一只狗,他的生命以一只不会说人话的癞皮狗的形式存在着。
他不禁由心里到全身感到一种不可抗拒的恐怖。
警车的揪心叫声由远而近。
警车嘎然而止。
几个警薄雾浓云愁永昼察挥舞警薄雾浓云愁永昼棍从人墙里开了一条道。然后镁光灯一闪一闪,一个警薄雾浓云愁永昼察从各个角度给尸体“咔嚓咔嚓”地拍照。
“我还活着,”他想大声喊,“那只是一具没有生命的皮囊罢了。”然而,从他喉咙里发出的只是犬吠,没有词语,毫无意义。有个不停扭动腰肢的女人对尸体毫无惧色,却被他的叫声吓得大惊小怪,哇哇乱叫。
理所当然,人们用皮鞋把他驱逐出人群。有几个小伙子冲他扔石头。
他不是人了,他只是一只没人喜欢、没人可怜、人人厌恶的癞皮狗。
他打了个寒颤,又倒退数步,直到人们无法伤害他为止。
他看见自己的躯体被人抬上担架,关进了一辆救护车。
警车“嗷嗷”叫声划破夜空。
好奇的人们作鸟兽散。
世界又恢复宁静。紫金大楼前,只有一排路灯在暗夜里发着清冷的桔黄色光。
杰里眼中闪着恐惧。
这时,大楼门开了,一个高瘦男人摇身而出。他长着一头褐色的头发,稍瘦,有点尖嘴猴腮,嘴角边挂着的是掩饰不住的得意神情。是爱德华。
不见则已,杰里一看见他,顿时怒火中烧。他想冲过去,把爱德华撕个粉碎。
然而一辆红色出租车开过来,挡在他与爱德华之间。
爱德华钻进出租车里。
出租车冒着白烟消失在黑夜里,撇下一只孤独徘徊的狗和一轮冷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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