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哀哀叫唤,听上去就像是一个婴儿在哭泣,哭得那样委屈无助。
原本被黑暗抹掉的洞口现在又出现了———那是因为月光。圆圆的洞口这会儿看上去像是一个月亮,而在这个淡淡月亮上叠着一个毛茸茸的剪影。
母狐是一直守在洞口的,听到了小狐的哭声,就探头来看。母狐低声吠着,含义不明,好像是安慰,又像是央告———安慰小狐狸,央告洞里的人别伤害它的孩子。
听着母狐和小狐一声声凄伤的对话,阿芒心里不是滋味。为了让小狐狸停止哭泣,阿芒决定允许小狐狸睡在他身旁;用柔软的声音呼唤:“小狐狸,过来,过来吧……”
小狐狸听不懂人话,还是低低的哭泣。
阿芒在洞底摸到那个麦哨,波波地吹响。
小狐狸似乎明白了,停止哭泣,小心翼翼地向这边靠过来。阿芒发觉小狐狸在瑟瑟发抖。小狐狸触到了阿芒的身体,感到很亲切。原来,阿芒的衣裳是用绒布做的。
特别是对年幼的狐狸,身旁有一些又暖又会动的东西是相当重要的,能大大地减轻孤独感。小狐狸依偎着阿芒,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它睡得并不踏实,不断“喀达喀达”地微微发抖,又会“刷”地全身哆嗦一下。它是在做噩梦呢。
初夏的深夜,这深坑里有一种潮湿的、令人伤感的寒意。
……
凌晨,阿芒醒来。这次是手掌上的疼痛弄醒的他。
小狐狸在舔阿芒手掌上的伤口!阿芒很反感,再次把小狐狸扔到对面的角落。小狐狸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委屈地哭起来。
……
黎明的青光慢慢镀亮了洞口,洞口的草尖慢慢由黑色变作翠绿。洞外传来鸟的啁啾。
阿芒站起身,在洞里走来走去。昨天长时间的呼喊,晚上又着了凉,阿芒的嗓子挺难受,不断咳嗽。
站起来的人太高大了,小狐狸被吓着了,再不敢叫唤,抱着自己的尾巴,在角落里紧紧地缩作一团。
看着小狐狸的可怜样子,阿芒不忍了,又吹起麦哨来。
听着哨音,小狐狸很快镇定下来,耳朵向后伏倒,轻轻地摆尾巴,看上去就像一只小狗。狐狸属犬科,在小时候尤其相似。
总得有所作为,阿芒又昂起头向洞口喊叫:“有人吗?有人吗……”他还是不好意思喊出一个“救”字。
除了让鸟鸣停止,阿芒的叫喊还是没有效果。在深深的地洞,声音是传不远的。
阿芒忽然想起了他的两只鸡:不知藤篮里的两只鸡,现在怎样了?
就像是回答阿芒的问题,洞口一暗,从那儿掉下来一团东西,卟通一声,有什么凉凉的液体溅到阿芒脸上。狐狸扔下来的是一只血淋淋的鸡,溅在阿芒脸上的是滑腻腻的鸡血。狐狸是在向洞里投食呢,它们的好意却把阿芒激怒了,他挥舞着拳头,冲着洞口大喊:“鬼狐狸,滚开!滚开啊……”捡起死鸡,一扬手就把鸡扔出洞去。
扔出来的死鸡恰好打在母狐身上。猝不及防,母狐狼狈地跌了个跟斗,想逃开去,听得洞里的人在可怕地叫喊,担心小狐,又小心地匍訇到洞口,向下张望。可怜天下父母心,母狐的尾巴在微微地颤抖。一夜的惊恐不安,母狐已经极其疲惫,它用力闭了闭眼睛,才把目光凝聚起来。它看到了洞里的人走投无路的样子,明白了人的狂躁是因为无法出得洞来,它原本以为人下洞去是为了逮杀它的孩子,进而在那里潜伏着想逮住自己。看来不是这样的,原来这个人也和它女儿一样遇上了麻烦。
小狐狸的哀泣和老狐狸的窥探,使阿芒心烦意乱。这鬼山洞把阿芒折腾得万分狼狈,万分沮丧。
这一刻,阿芒才想起来爷爷常说的一句话:“别和狐狸打交道!和人打交道,狐狸就会变成精怪!”想起爷爷这句话,阿芒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自己遇上这倒楣事,不就是和狐狸打交道起的头吗!本来在山道上好好的走路,翻过山头就能搭车进城了,自己怎么就和装瘸的鬼狐狸较了劲呢?结果怎么了?结果是困在这深坑里,被老狐狸小狐狸折腾了整整一夜晚。更要命的是这倒楣事还没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人路过这个荒僻的小山呢。
阿芒是再也不想和狐狸打交道了,他走过去,一把抓起小狐狸,认定了洞口的方位,集中全身力气和注意力,一扬手把小狐狸像死鸡一样扔出了山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