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上的妈妈

再碰到她时，我开始注意看她。

她一直穿着那双鞋子。有一次，我看到那双熟悉的钉子鞋被晒在厕所的台阶上，连鞋带都没有解开，好像只是囫囵地洗了个清水澡，上面的污渍依然清晰可见。再看她，脚上踩着一双毛线勾的拖鞋，估计是她妈妈的，鞋子的后半截空着。她和弟弟蹲在地上玩石子儿。那个小男孩，鼻涕拉得老长，她见了，麻利地抬起手臂就要去擦，可能是太用力了，男孩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坐在门口的驼背男人——女孩的父亲“霍”地一下站了起来，一边朝这边走，一边用沙哑的声音吼道：“个吊死鬼，只晓得吃，咋连个伢都带不好呢。”女孩抱起弟弟，拍着他身上的灰尘，口里念道：“不怕不怕，姐带你去坐滑滑梯。”

那个男人，平时看着蔫耷耷的，这时刻居然很勇猛的样子。他不用弯腰，曲着拳头朝女孩的头啄了下去。

女孩一声不吭，抱着她的弟弟坐滑滑梯去了。

滑梯就在我们楼后，在一块十来个平方的空地上，摆了几具简易的健身器材。其中有一架2米来高的铁制滑板梯，女孩踮起脚尖也只能把她的弟弟送到滑梯的腰部。她踮着脚尖把男孩托起，放到滑梯的腰部，扶着他溜下来，又绕到旁边再踮起脚尖。如此往复，等她回来的时候，她往往只穿着一件单衣，脸上渗着细密的汗珠。那时已是秋天，树叶已经黄得稠不开了，即使是微风也透着一股沁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