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酪岛
我们只在那儿待了三天。第四天我们起程后,海上刮起了最猛烈的风暴,在几个小时内就毁掉了船上所有的帆,把船头斜桅打成了碎片,中桅也倒了,正好落在装罗盘的船舱上,把罗盘砸烂了。每个出过海的人都知道这种不幸的结果,我们不知该驶向哪里。终于,风暴退去,随之而来的习习清风带着我们以每小时40海里的速度在海上漂了6个月!后来我们注意到周围每样事物发生了神奇的变化,连海水也从绿色变成了白色!迎面扑来一股浓郁的香味,让人精神为之一振。不久我们看到了陆地和不远处的港湾。我们向港湾航行了近60海里,发现它又宽又深,流淌着美味的牛奶。我们在此登陆,很快发现这是一个由一块巨大的奶酪形成的岛屿。因为我们一上岸一个同伴就晕过去了——这个人很讨厌奶酪,他一醒过来就让人把他脚下的奶酪拿走。通过仔细分辨,我们证实他的判断完全正确。整个岛正如我们之前看到的,是一块巨大的奶酪!岛上为数众多的居民主要靠这块大奶酪生存。而这块奶酪白天被吃掉多少,晚上就会长出多少。这里还种着许多葡萄树,枝上全是充满奶汁的大葡萄。我们看到岛上的居民在奶酪上赛跑。他们身材修长,相貌标致,平均身高9英尺,有三条腿却只有一只胳膊,总体看来外形还算优雅。成年人的额头中间长着一只笔直的角,据说是吵架时攻击对方用的。奶酪任人走来跑去也不下沉,就像我们的草坪一样。在这个奶酪岛上长了许多谷物,谷穗是圆形的,就像蘑菇,里面全是做好的面包。我们四处转了转,又发现了17条牛奶河和10条酒河。
经过38天的旅行,我们到达海边,也就是我们登陆的对岸。正如奶酪岛的人所说,我们在这里发现一些蓝色的土壤,上面长着各种奇异珍贵的水果。那儿的树长得高大惊人,树上有许多巨大的鸟巢,其中一只大概是翠鸟的巢,它的周长至少是伦敦的圣保罗教堂的穹顶的两倍。这鸟巢由巨树的树枝奇妙地交叉而成,那儿有——让我想想(我有一个原则,说话不打诳语)——超过500枚蛋在巢里,每只蛋像4个普通的140加仑的酒桶捆起来那么大。我们不仅能看见,而且还能听见小鸟在里面鸣叫。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切开一只蛋,放出一只没长毛的小鸟。好家伙,那只小鸟比20只成年秃鹫还要大得多!我们刚刚放走这只小鸟,老翠鸟就飞过来,用一只爪子抓住我们的船长,是他带头打破那只蛋的。翠鸟带着他飞到一英里多高然后把他扔进海里,还在放开他之前,用翅膀打掉了他满嘴的牙。荷兰人普遍擅长游泳,他很快游上岸和我们一起退回到船上。我们沿着一条不同的航线返回,又看到许多奇怪的事物。我们射死了两头野牛,它们也像奶酪岛的居民一样长了一只角,但是这些牛的角长在两眼之间。后来听说当地人常常驯服这些动物来骑乘和拉车,就像我们的马一样,这令我们后悔不该杀死它们。这种牛的肉非常好吃,但是对那些以奶酪和牛奶为生的人来说则显得有些多余了。两天的航程过后,我们看见有三个人被拴着后脚跟吊在一棵高高的树上。原来他们都是探险家,因为回家后描述从未见过的地方,讲述从未发生的事欺骗他们的朋友而受罚。这一点我不担心,因为我“从来只讲事实”。
我们一上船就起锚,从这个古里古怪的国家扬帆出海,这时,岸上的那些巨树同时向我们鞠了两躬,又立即恢复了以前挺拔的姿势,真是让人不可思议。就我们对这座奶酪岛的了解,它比整个欧洲大陆还要大得多。
鲸腹逃生
航行了三个月后,因为仍然没有罗盘,我们也不知道在哪儿。我们不久来到一片看上去几乎是黑色的海域,尝了一下海水后发现这是上等好酒,很难阻止水手们不喝醉。然而,几个小时后,我们发现自己被一群巨鲸包围了。其中有一头远看上去就是一座岛屿,直到靠近才看得出是鲸鱼。这个庞然大物把我们的船连同竖着的桅杆、鼓满的帆吸入口中,它的牙齿比头号战船的桅杆还要大得多高得多。我们到它嘴里一会儿后,它把嘴张得相当大,喝进一口水,把我们载重500吨的船漂起来,吞到它的肚子里。我们安静地停在那儿,就像泊在一个安全的港口里。里面的空气可以肯定,相当温暖却非常难闻。在那儿我们发现了难以计数的锚、缆绳、帆、物品丰富的货船以及巨轮,一些是满载的,一些则不是。由于看不见光,我们只好点着了火炬。我们一般一天搁浅两次。只要它喝水,我们的船就漂起来,而它排泄,我们就搁浅。
根据保守的估计,它喝的一口水比葛维纳湖的水量还多,尽管那湖的周长有30多英里。被困在这个黑暗的地方第二天,我同船长和另外几位高级船员手持火把,冒险在浅水中闲逛——我们称船搁浅的时候为浅水。我们遇到来自世界各地的人,总数超过一万。他们正讨论怎么从鱼肚子里出去。他们中有些人已经在这家伙肚子里生活了好几年,有几个孩子就出生在这里,而他们的母亲已经多次在这个温暖的环境里分娩(miǎn){生小孩儿}了。就在主持人要告知大家聚集在一起的目的时,这条讨厌的鱼渴了,像平常一样喝了一口水。一股巨流猛烈地灌进来,我们立即被迫退回各自的船上,否则就有溺(nì)水{淹没在水里}的危险。一些人拼命游泳,总算捡回一条命。几小时后这怪物又排泄了一次,我们赶紧抓住机会再次聚在一起。我被选为首领,而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提议把两根最长的船桅绑接在一起,准备在它下次张嘴喝水时竖起来阻止它闭嘴。大家一致同意,并挑出一百个壮汉去执行这项任务。我们刚刚准备好桅杆机会就来了,那怪物一张开嘴我们马上用桅杆的一头顶住它的上腭,另一头戳入它的舌头,这样一来,它就闭不上嘴了。一等到它肚子里的每样东西都浮起来,我们就乘船一起来到外面的世界。被困在彻底的黑暗中约三个月后又重见天日,人们的精神意外振奋。
我们全部离开这大肚子家伙时,正好集合了一支由所有国家的人组成的95条船的船队。
我们把那两条桅杆留在巨鲸嘴里,以免别人再陷入这个黑暗的深渊。我们的首要愿望就是弄清自己在哪儿,对此颇费了一番周折。通过观察,最后我发现我们在里海!真是想不出我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因为这片海根本不与其他任何水域相连!跟随我的一位奶酪岛的居民这样解释:我们被困在那怪物肚子里这么久,它大概是带着我们从某个地下通道来到这儿的。
我们驾船向岸边推进,而我第一个上了岸。脚刚一落地一头大熊就挥舞着前爪向我扑来。我一只手抓住它的一只前爪,用力紧握,直疼得它拼命嚎叫。我就这样握着它直到把它饿死。你们可能会笑,先生们,但确实是真的。
鹰背上的旅行
大约在现任的陛下继位之初,我到塞内特岛去看望一位亲戚。天气好的时候,我每天早晨出去散步。有一天我正在散步,注意到约三英里外的一块很大的高地上有一座建筑。我过去一看,发现是一座破败的古庙。它的东边有一座高耸的残塔,近40英尺高,上面爬满常青藤,顶部显然是平的,我绕着那塔端详了一周,突发奇想:何不爬上去领略一下邻国的美景?
有了这个念头,我决心上去看看。于是我顺着常青藤爬了上去,发现塔顶到处长着这种常青藤,只是中间处有个大洞。我怀着快乐的心情向四周俯瞰,欣赏着远处的美景,好奇心使我又注意到塔顶中心的大洞。它到底有多深,是不是与山里某个未开发的地下洞穴相通?但是我没有绳子,不知该如何进行探测,我仔细考虑了一会儿,决定先扔块石头下去听听动静。我找到一块大小合适的石头扔下去,自己站在洞口上,弯下腰去听。我还没把石头扔下去,就听见下面有一阵沙沙声。突然,一只可怕的巨鹰伸出头,带着我冲上了天。我赶紧抱住它的脖子——那脖子足有我双臂合抱那么粗。它的双翼张开的话,得有10码宽。因为它飞得很平稳,我完全放松下来,以无比愉悦的心情欣赏着下面的景色。它在玛尔格特上空盘旋了一会儿,被人看见了,有许多子弹射向它,一颗子弹擦着我的脚后跟飞过,但是没伤到我。巨鹰于是改道去多佛的悬崖,并在那儿降落,我刚想从鹰背上下来,马上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扫射挡了回去。枪是正在海边训练的一群海军士兵打的。子弹在我头上飞来飞去,像冰雹一样打在鹰的羽毛上,发出格格声,但它一点儿也没受伤。巨鹰立即再次起飞,飞越大海向加来飞去,但是飞得太高了,英吉利海峡看上去还没有流经伦敦桥处的泰晤士河宽。一刻钟后我发现来到了法兰西一片茂密的树林上空,鹰在这里快速下降,使我滑到它背上去了。它落在一棵大树上,抬起头,我又回到以前坐的地方,但是发现如果动弹一下就会摔个粉身碎骨。所以我赶紧坐稳,盼着它带我去阿尔卑斯山{位于法国、瑞士等国之间,是欧洲最高的山。}或其他一些高山,我就可以在那儿没有危险地下来。休息了几分钟后,它展开双翅绕着树林飞了几圈,并高声尖叫起来,叫声在英吉利海峡对岸都听得到。几分钟后另一只巨鹰从树林里腾身而起,直接向我们飞来。它带着明显的不悦看了看我,靠我非常近。绕了几圈之后它们俩向正南飞去。我很快注意到,我骑的这只鹰因为我体重的缘故跟不上另一只鹰的身影,它的同伴也察觉到这一点,就飞到前面,让驮着我的那只鹰把头放在它的尾巴上,它们就这样一直飞到中午,这时我十分清楚地看到了直布罗陀的岩石。天气晴朗,尽管我飞得很高,地球表面看起来清晰得就像一张地图,陆地、海洋、湖泊、河流、山脉等等完全可以分辨出来;我有些地理知识,可以清楚地确定我在地球的哪个部位。
我稍作镇定,充满喜悦地看着前面。我注意到鹰正准备降落在一座山上。它们落在岩石顶上,我明白就算我下来也无法逃脱,就决定待在那不动。两只鹰好像累了,很快在炙热的阳光下睡着了。没过多久,我也给晒得打起了瞌睡。太阳落山了,晚风习习中我感觉到鹰在动。我坐起来,想看一下身处何地,发现两只鹰展开双翅,像以前一样,一只的头搭在另一只的尾巴上向南美飞去。整晚月光明亮,我可以看清那些海域内所有的岛屿。
黎明时分我们到达美洲大陆,落在一座非常高的山顶上。这时月亮已向西远去,被浓云遮住,我隐约发现,周围是一片灌木丛,上面结着像卷心菜一样的果实。鹰开始急切地吃这种果子。我努力辨认所在的位置,但是漫天云雾把我笼罩在一片漆黑里。而野兽的嚎叫更是瘆人瘆(shèn)人:让人感到害怕。
,其中有一些好像离我非常近。想到如果有野兽来袭击,鹰会带我离开,所以我决定一直坐在那里。天刚放亮时,我想看一下鹰吃的那种果子究竟是什么东西,正好有一些就挂在我伸手可以够到的地方,我取出刀切了一片。令我大吃一惊的是,里面竟然是连肥带瘦的不同口味的烤牛肉!我尝了尝,发现很有味道,便切了几大片放在口袋里。我又在口袋里发现了一片从玛尔格特带来的面包,拿出来,发现三颗在多佛悬崖打进去的子弹。我把子弹取出来,把面包多切了几片,做了一顿丰盛的面包夹牛肉餐。然后我砍下两个离我最近的果子,用一条袜带把它们系在一起,挂在鹰脖子上以便下次再吃。我正在忙活这些事的时候,注意到一个巨大的水果就像一个充了气的囊袋。我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就用刀捅了一下,一股像荷兰的杜松子酒一样纯的液体喷出来。鹰冲上去,恨不得一口喝干。我赶忙把这囊袋砍下来,在底部大约还有半品脱
品脱:英国容量单位,一品脱约合057升。
,我尝了一尝,和上等的马加拉的葡萄酒相差无几。我把它喝光,体力得到极大的恢复。这时鹰开始晃悠着向灌木走去。我企图坐稳但是很快被甩进了老远的灌木丛中。在我挣扎着起来的时候,我的手碰巧按在一只躺在草丛中的大刺猬身上,它立即蜷缩身体夹住我的手,怎么甩也甩不掉。我正无计可施的时候,听到灌木丛中一阵沙沙声,抬头一看,发现在离我三码处有一头巨大的野兽,我来不及抵挡,只有在它向我袭来时伸出双手。它咬住那只夹着我的手的刺猬,我的手很快被放开。我跑到远处,看见那家伙因为刺猬噎在喉咙里,突然倒地身亡。危险过去后我去看那两只巨鹰,它们正趴在草地上熟睡,已经因喝那种液体而醉过去了。别提我多么兴奋了。看见一切平静我又砍下两个大囊袋,每个约一加仑加仑:英国容量单位,一加仑约合4.55升。
重。我把它们系一起挂在另一只鹰脖子上,而把两个小一些的用一条绳系在腰上。弄好之后我感到鹰开始醒过酒来,就又坐了上去。半小时后,它们从那里威风凛凛地起飞,丝毫没有注意它们身上的累赘。它们又返回到之前的位置向北飞去,穿越墨西哥湾进入北美,径直向极地飞去。我趁机好好欣赏了一下这片从未见过的广阔的大陆。
还没到寒带,我就冷得受不了了。我赶紧刺穿一个囊袋,喝了一口,发现身上一点儿也觉不到冷了。经过哈得逊湾哈得逊湾:位于加拿大东北部。时,我看见几条西印度公司的船停在那里,而成群结队的印第安人带着毛皮赶往市场。
这次我因坐惯了鹰背,而变成了一个专业骑手,我能坐起来并环顾四周,但是我一般还是顺着鹰脖子趴着,用手臂抱住它的脖子,把手插入在它的羽毛里保温。
在那寒冷的天气里我注意到鹰飞得更快了,我猜可能为了保持血液循环。在经过巴芬海湾巴芬海湾:位于北美洲东北部,属于北冰洋海域。的时候,我看见几艘巨大的格陵兰船向东驶去,在那还看到了许多惊人的冰山。
我正在俯瞰大自然的奇迹时,自己却碰到了奇迹。这是个发现西北冰航线的好机会,如果有任何这样的线路存在,我将不仅获得政府的奖赏,而且还会因为这个对每个欧洲国家都有益的发现而名垂青史。但是就在我沉浸在令人愉快的幻想中时,第一只鹰的头撞在一个坚固的透明物体上,吓了我一跳,而且我骑的那只鹰也立即遭到同样的厄运。它们两个都掉下来,好像死了。原来两只鹰撞到了北极点附近常见的冻云上。
眼看性命不保,情急之下我趴在前面那只鹰背上,握住它的双翅使其张开,同时腿又向后伸开,支撑另一只鹰的翅膀。就这样,我们非常安全地降落在一座冰山上。我估计这座冰山高出海面三英里。
我从鹰背上下来,把物品从鹰身上卸下来,打开一只酒囊,给每只鹰喝些酒,不曾有过的恐惧从四周向我袭来。海浪的呼啸声、冰的撞击声和熊的吼叫声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最恐怖的情景。但是尽管如此,我对鹰的康复仍是非常关心,甚至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正处在危险之中。我为它们做了我所能做的一切后,焦急万分地站在它们身边,深刻体会到只有靠它们,我才可能从绝境中脱身出去。
突然,一头熊响雷般的吼叫声在我背后响起。我转过身,看见那家伙正准备扑向我。我手里拿着那个酒囊,出于害怕我把它攥得紧紧的,因为太使劲酒囊炸开了,酒液迸进熊的眼睛里,它彻底失明了。随即它也顾不得我了,而是发疯似的逃跑,很快从冰悬崖跌进海里,不见了。
危险结束了,我又把注意力转移到那两只鹰上。我发现它们恢复得很好,我想它们可能是饿晕的,就取出一个牛肉果,切成小块喂它们。它们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我给它们许多吃的喝的,仅给自己留了一点儿,又像以前一样坐到我的“座位”上。我镇静下来,一切安排妥善后我开始非常尽情地吃喝。由于马加拉葡萄酒的作用,我兴奋地唱起小时候学过的歌。但是这声音很快就吵醒因为喝了很多酒而呼呼大睡的鹰,它们好像受惊般飞了起来。不管怎么说,我非常高兴我喂它们的时候,偶然把它们的头转向东南,它们快速向这个方向飞去。几小时后,我看见了西部群岛,不一会儿又看见了欧洲大陆,至于一路经过的海洋和岛屿倒没太在意。
靠近海岸的时候,鹰逐渐下落,我估计它们可能在威尔士的一座山上降落。但是它们距地面60英尺的时候,两杆装实心弹的枪向它们开火,一颗子弹打进了系在我腰上的一个酒囊,另一颗打进前面那只鹰的胸膛。那只鹰落到地上,而我骑着的这只没受伤,以令人惊异的敏捷飞走了。
这种情况使我非常惊恐,我开始想我不可能活着逃脱了。但是再看看地面,我恐惧的心情稍好转了些。我看见玛尔格特就在不远处。鹰在前天早上带走我的塔上降落,它一落下我就跳下来,高兴地发现我又回到了这个世界。鹰几分钟后飞走了,我坐下来用了几个小时平静自己纷乱的情绪。
我很快去拜访我的朋友们,给他们讲这些冒险经历。每个人都一脸惊异,一再以真挚的神情祝贺我的归来。在场的每个人都对我的勇敢和真诚称赞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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